爱神在患难时降临
作者:胡敏 发布时间 2003-08-10
——韩美林、周建萍的生死之恋
  

   谢晋导演牵线
   韩美林和周建萍结婚了!这是去年底在文艺界被人津津乐道的一条消息。
   他们的俩可谓珠联璧合。韩美林的画技蜚声中外,近些年来,更是有惊世之作屡屡问世。美国亚特兰大世纪公园里的《五龙艺术钟塔》、大连的《群虎》等巨雕也许还不能使更多的人知晓,但灵动飞扬且寓涵深刻的“奥运会会徽”却是无人不晓,这便是韩大师寥寥几笔使它鲜活起来的。论画的成就,当今中国,可与他媲美的能有几人?除去这些,韩美林在国内外还颇有影响,比如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陶瓷委员会主任、近几年来,韩美林还荣获得了美国圣地亚哥金钥匙、纽约曼哈顿的韩美林日、德国韩美林基金会、日本真冈市荣誉市民等。再说周建萍,也可算是不俗之辈。由谢晋大导演亲自执导、在国内外获奖的电影《女儿谷》,小说原作、剧本的编剧都是她;在电影界影响颇大的“第6届中国电影表演学会颁奖”活动、“夏衍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也都是由她一手策划操办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浙江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周建萍让人羡慕的不光是才能出众,她还天生一副秀美的容貌且体态婀娜,着实一个玉然天成的才女。
  将韩美林和周建萍的手牵在一起的,是他们共同的好朋友谢晋大导演。
  周建萍和韩美林都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刚从第三次婚姻走出来不久的韩美林发誓不再结婚!就在这时候,韩美林和周建萍相识了。很多朋友都说,谢晋导演是他们的“红娘”。我问周建萍,但没得到证实。周建萍只对我说,我跟美林认识的机会是谢晋老师给的。
   两年前,受浙江上虞市委托,韩美林准备为谢晋导的家乡做一座巨型雕塑——《大舜耕田》。那天,韩美林亲自赴上虞参加雕塑小样的论证会。当时,谢晋导演正在忙于电影《女足九号》的拍摄,无暇陪伴韩美林去上虞,于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能干的周建萍,周建萍欣然答应。实际上,早在几年前,周建萍就对韩美林有过一次很深的的印象,但韩美林对此却并不知道。那还是影片《女儿谷》在北京参展的时候,一天,谢晋导演领着周建萍进入了一个艺术宫殿——那是位于王府井大街的韩美林的家。不巧的是韩美林外出了。那天上午,周建萍睁大着眼睛,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欣赏着楼上楼下那琳琅满目、气势逼人的艺术作品。早就听说过台湾大导演李行对韩美林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事,周建萍这才理解,什么叫艺术,什么叫真正的艺术!。
 生死之恋
   经过几个回合的协调,雕塑《大舜耕田》顺利启动,韩美林和周建萍在一次次工作的配合中成了好朋友。对策划过许多大型电影活动,又是一家影视公司总经理的周建萍来说,替韩美林和地方上做一些协调工作,实在是小菜一碟。周建萍的办事能力深得韩美林的赞许,有时他会情不自禁地想:自己的工作室缺少的正是像周建萍这样精明能干的人啊!在雕塑的设计论证过程中,周建萍则真切领略到了韩美林非凡的艺术天赋 。相处日久,周建萍对韩美林的为人也有了真切的了解。周建萍最欣赏韩美林的率真、幽默,一个名震中外的艺术大师竟然奔放热烈、童心未泯,太难得了。两个人互相欣赏、互有好感。然而,也就仅于此了,如果不是因为后来韩美林突然患病,他们也许就一直会以好朋友相处下去的。照理来说,男女之间相互萌生出难得的感觉,也许就意味着美丽的伊甸园已经向他们敞开大门。韩美林和周建萍虽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谁都不敢再对爱情抱有奢望,他们都懒得携手、懒得表白,也无意再向幸福作一次情感的跋涉,对爱情,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信心。周建萍送韩美林到机场,分别时,两人只是轻轻一握手,道声珍重,保持联系而已,为的是保持这一份最纯真的朋友情谊。
  谁也没料到,韩美林和周建萍的爱情竟然在韩美林命垂一线的危难时刻,不可阻挡地萌发了。
   2001年初,韩美林接到周建萍的电话,周建萍说自己嗓子里长了一块息肉,已有时日,急需动手术,想请韩老师在北京帮忙找家好点的医院。韩美林想了想说,北京同仁医院是专门做这种手术的,技术在国内属于一流,再讲几个名教授都是我的朋友,你就飞过来吧。
  正在韩美林张罗着为周建萍联系医生时,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公安。 听说明来意,韩美林大吃一惊。来人是武汉公安局的,他们说:不久前抓获了2个吸白粉的人,在调查买白粉钱的来源时,发现他们手里有许多韩美林的画,据2人交代,画是韩美林的一个身边人卖给他们的。韩美林急匆匆打开库房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库房里只剩下61张画,而另外1000多张画已不翼而飞!只有韩美林他自己知道,这些画里倾注了多少心血,糟蹋他的画就等于是害他的命。韩美林有了不祥的感觉,似乎有只魔爪拼命要拽走他的生命。他觉得难受极了。
  送走警察,韩美林欲上楼休息,但这时候他连迈楼梯的力气也没有了,两腿像灌了铅一样,异常沉重,同时感到胸闷,背上有刺痛感。
 本来要陪周建萍去看病的韩美林,自己却被送进了医院。一旁的周建萍紧跟着去了医院。经检查,谁也没想到,一向精力充沛的韩美林心血管竟会全面受阻,且非常严重,需马上手术。此时的韩美林有气无力地对周建萍说,你去看病吧,别管我了。周建萍看着韩美林无助的样子心酸地说,该有个人陪着你照顾你的啊!
  韩美林突发心脏病的消息传出去后,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病房外竟然排起了长队,送的鲜花每天可以放满一个房间。各级领导、各方朋友不必说了,连街上卖烤鸭的、开马自达的、餐馆服务员等,因为曾经和韩美林有过交往,闻讯也都赶来了。来人总要有人接待,周建萍则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这个任务,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卖烤鸭的老王临走时紧紧握着周建萍的手,哭着求她说,你可要照顾好他呀!韩老师是个难得的好人!他以为周建萍终归是韩美林家里的什么人。
  周建萍决定留在北京,这些天,大家对韩美林的爱戴不断地感动着她。她决定留在医院里,帮着韩美林做一切必须要做的事情。对这样的决定,她并没做多少考虑。一个强烈的感受激荡着她的整个身心——对于韩美林这样一个大画家来说,名誉、金钱他缺哪一样呢?可以说什么也不缺的。他所缺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一个能温暖他的家。如果像韩美林这样饱受人生苦难然而又从来不向命运低头的艺术家,危难时享受不到亲人的爱抚,老天就太不公了!一份其实早就埋藏在心底的爱意在韩美林最需要爱的时候,不可阻挡地被激发了出来。
   进手术室去之前,周建萍紧紧握住几近昏迷的韩美林的手,为他鼓劲:别怕!一定会成功的!
   然而,手术却发生了意外,一根动脉血管在手术中突然爆裂,血顿时喷射出来,病人出现了危急情况。医院里号称“八大金刚”的几位著名心血管专家闻讯全来到手术室,一场和死亡搏斗的战斗在手术室紧张地进行着。此时,周建萍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医院发出的——韩美林“病危通知书”。
  在手术成功率只有万分之一的情况下,周建萍心急如焚,她不得不考虑到万一手术失败了怎么办?她想到了韩美林家里的几千件国画、书法、雕塑、陶瓷等作品,再想到以前韩府曾屡遭偷盗,心里又有了另一种焦急。细细考虑后,她决定要为韩美林做一件事,她相信,这一定也是韩美林此刻最想做的事。她先找到了中国美术家协会的领导,在征求了政协和作协领导的意见后,提出了在韩美林生死难卜的非常时刻,必须采取一个紧急措施:将韩美林工作室所有的艺术作品封存。理由只有一个:这些都是国宝,理应属于国家,必须保证它们的安全。
  韩美林后来醒来听说这件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手术终于还是成功了,除了医生精湛的医术外,更是韩美林自己和死亡顽强搏斗的结果。从手术室出来,病人被送进了全封闭的监护病房。韩美林仍然没有脱离危险。韩美林一天不脱离危险,周建萍心里就一天不得平静。监护病房进不去,周建萍就在门口徘徊。偶尔听得护士之间的对话:这个病人怎么连哼都不哼一声,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算活过来,我看也是一个呆子。周建萍一听急了:韩老师怎么可以是一个呆子?必须证实一下。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周建萍穿上护士的衣帽,戴上口罩,端着早已准备好的一碗甜沫,悄悄溜进病房,来到韩美林的床边。这是韩美林自小喜欢的一种食品,一勺甜沫塞进他的嘴里了,浑身插满管子的韩美林紧闭眼睛却张开了嘴。周建萍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问:告诉我,你吃的是什么啊?韩美林居然说话了:甜沫。再问:甜沫里少了什么?回答:花生、豆腐丝。周建萍喜极,因害怕插着呼吸器的美林吃东西不方便,所以没敢在甜沫里放这两种食品,周建萍惊叫出声:太好了!太好了——值班医生循声而来,生气地把周建萍推出病房。周建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呜呜”哭了起来。
   笔者问韩美林:那天你知不知道喂你甜沫的是建萍吗?
   韩美林说,知道,我还听到了哭声;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几天之后,医生宣布脱离危险。韩美林被转到普通病房。
  很快,春节就到了。家里着急地打电话问周建萍,怎么做一个息肉切除小手术要这么长时间?周建萍想不能再瞒家里了,于是鼓足勇气把自己陪伴韩美林的事对父亲说了。话筒那边是沉默,周建萍的心拎紧了。父亲很快便说话了:韩美林是好人,你就不要回杭州过年了,一定要把他照顾好。周建萍感动得哭了。
  在韩美林住院的两个半月里,周建萍除有事回了一趟杭州,其余时间都一直陪伴在病床边,除了困时打个盹,整夜整夜趴在韩美林床边怕他翻身掉下床。韩美林感动得常常对着周建萍开玩笑说:我何德何能,竟受如此优待!善良的周建萍总是报以嫣然一笑;用手去堵他的嘴,不要他说。韩美林幸福极了,他似乎感到在做梦:天底下真有如此尽善尽美的人吗!
  韩美林和周建萍相爱了。从患难里滋生的爱情,以其特有的温馨和甜蜜抚疗着韩美林的病痛,韩美林很快便恢复如常。医生都说,像这样严重的疾病能恢复得这样快这样好,简直是奇迹。
                       艺术展上的婚礼
     热恋是甜蜜的,发生在两个艺术家之间的恋爱更充满了浪漫的情调。
  病愈不久,韩美林便开始投入创作。灵感犹如神助,有时一天竟然能出400多张构思稿,韩美林感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过。韩美林兴奋地对周建萍说,我创作的黄金时刻到了!7月,韩美林带了一大批精心制作的泥坯去河南禹州烧制钧瓷。均瓷是中国五大官瓷中最具华贵的一种。禹州是均瓷的发源地,韩美林很多国宝级的陶瓷精品都在这里烧制完成。
   一天,正是出炉的时候,一身泥一身汗的韩美林和窑工们一起紧张地盯着窑口。辛勤的付出未必能得到回报,所谓“十窑九不成”。陶瓷出来了,大碗、猫头鹰……一件件光泽莹润,如云霞璀璨,色彩之美,旖丽无匹。老师和学生们顿时欢呼起来。韩美林自然更是激动,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周建萍到。随着话音,周建萍已经翩然而至。韩美林也顾不上问她怎么突然就来了,只管拉着她说自己的作品,他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共享成功的欢乐。周建萍的“探班”,对韩美林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惊喜。看到韩美林开心得像一个小孩一样手舞足蹈,周建萍感到幸福极了。
  韩美林也是个喜欢对她制造“惊喜”的高手。8月份,周建萍又想去禹州“探班”,这次她告诉了韩美林自己到的时间。中午,周建萍走出机场,不见韩美林的身影,只看到他的学生小张小王在等着她。以往,不论周建萍到哪里去看望韩美林,韩美林必到机场或车站接她,从无例外。
  即使有事,他也该打电话跟我说一下的呀。周建萍不免在心里嘀咕起来。
  车到韩美林住的那栋楼前,也不见韩美林的身影。周建萍忍不住问小张,韩老师不在吗?小张肯定地说,在啊,就在楼上房间呀。周建萍纳闷地上楼,敲开房门。韩美林冲周建萍调皮地一笑,突然从身后拿出手来,一幅画出现在了周建萍的眼前,画上是一朵小花。周建萍一高兴,心中的纳闷瞬间飞到九霄云外。韩美林接着推开里面房间的门,夸张地对周建萍做了个请的姿势。周建萍一看,顿时呆住:一张大床上铺满了一幅幅巴掌大小的画。韩美林紧随其后,做出讨好的调皮相,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周建萍`听了好感动,再仔细看,每幅画都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神态各异,栩栩如生;一数,竟有179幅!
  这时,韩美林的学生全涌了进来。小张对周建萍解释说,韩老师从昨天下午3点钟一直画到你来为止。
  周建萍顿觉有股暖流在身体里流过,心中暗想:我是最幸福的人——我是最幸福的人!她含着热泪真诚地对韩美林说:谢谢!
  这年的12月初,韩美林正式向周建萍的父母求婚,为此专门修书一封。韩美林在这封信里尽情袒露了自己对周建萍赤诚的爱,字里行间也抒发了对自己坎坷人生的感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心跃然纸上。求婚书通篇是“爱”的宣言。
        周建萍的父母都是从事高等教育管理的领导,知书达理,尤其是周父向来敬重艺术家,并且对韩美林的艺术成就、品行以及他在荒唐年代所遭受的苦难都素有了解。他们从女儿恳求的目光里完全读懂了她对韩美林的感情。女儿的幸福就是他们的幸福,作为父母,除此他们还祈望什么呢?女儿在期待父亲表态。父亲开言了,语气温暖而亲切:我认为年龄不是问题……女儿激动了,明白父母已经同意了韩美林的求婚。“谢谢爸爸妈妈!”女儿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是幸福的泪水。
        2001年12月31日上午,中国美术馆群贤咸集,热闹非凡。“韩美林第五次艺术展”正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开展仪式。此次艺术展展出了韩美林这两年来创作的将近三千件艺术品。主持人请韩美林讲话。满脸喜气的韩美林说:我只讲三句话,感谢我的祖国!感谢我的大夫!感谢我的朋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提高嗓音说:现在我宣布,今天我和周建萍结婚了!掌声雷动,朋友们不能不激动,因为他们都明白,韩美林的幸福意味着什么!
   韩美林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展示了自己最诚挚的爱。
 温馨的家
   6月23日,笔者冒昧闯进位于北京通州区的韩美林工作室,这里也是他们的家。承蒙善良的主人宽容,准许笔者留下作了一天的采访。
 韩美林让秘书将我引进他的书房。韩大师正在指导两位朋友在电脑上做一个公司的标志。韩大师即起身迎向我,和蔼地笑着与我相握。我不安,请韩大师先忙着,大师便让我稍坐。
   颇大的书房书橱壁立,所列书籍装幀精美者居多,加之随处可见的雕塑、瓷盘等工艺品,视之便觉一股高雅、渊博之气,敬慕之意油然而生。
  有一靓丽女子推门进来,我猜想是周建萍。果然是。周建萍邀我到客厅坐。客厅更像一个小型韩美林作品陈列室。壁上所挂的画作中,不但有我熟悉的可爱的小动物,也有气礴的大幅的鹰、马等。错落有致的几案上则搁置着陶瓷工艺品,或栩栩如生的动物,或亲情相融的母子像,俱别具匠心、亲切自然。女主人介绍说,所有的几案均是韩美林亲自设计,然后由他的学生精心制作而成。细细看,件件造型雅朴,绝无怪俗之气,做工也都极为精巧,颇耐品味。
   周建萍和我聊着,忽然像发现什么问题似地皱起眉头,说:不对呀,这沙发怎么这样放了?摆得像会议室似的?于是叫喊:谁动过沙发了?一秘书跑来,笑着悄悄手指书房。周建萍明白,乐了,但仍然装出生气样子朝书房大叫:谁干的好事?韩美林赶忙跑了出来,指挥秘书说,快摆成原来的样子;一边装出惊惧的滑稽样子对周建萍说,我在里面胆战心惊啊!逗得周建萍忍不住快活地大笑。
  韩美林好朋友唐炬先生这天也在。唐先生对笔者说,韩先生是个很风趣的人,有时真像个小孩一样。周建萍来到他身边后,他生活得很开心。以前怕他再受婚姻伤害的朋友,只要到他家来看到他和周建萍和睦相处的情景,都由衷地为韩美林高兴。
   中午,主人邀笔者及其他三位朋友一起用餐。唐先生说,韩美林好客,家里经常是高朋满座。韩美林随和地招呼客人喝酒、吃菜;见客人拘谨,他索性用勺往客人的碗里频频送菜。周建萍紧邻韩美林而坐,不断为他挾菜。对自己不适于吃的菜,韩美林会直言不要。周建萍便换了其他的菜给他,细心周到,温柔备至,让一旁的人看了后深感一个幸福家庭对韩美林来说的重要性。
   见到曾遭受诸多苦难的韩美林,如今由周建萍相伴幸福地生活着、工作着,作为一个对韩美林素怀仰慕的人来说,笔者甚觉欣慰。

(来源: 个人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