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韩美林艺术讲坛 共论《公共空间的艺术审美》
发布时间 2014-01-15
  

韩美林艺术讲坛现场

 

20131221日,首个中国“韩美林日”正式确立,首届“韩美林艺术讲坛”在北京韩美林艺术馆隆重举行。围绕《公共空间的艺术审美》这一主题,以“中国眼光、世界视野、艺术审美、文化感悟”为格局,从雕塑、建筑、艺术审美等角度,多位重量级嘉宾同台共论发表了精彩演讲。

些重量级的演讲嘉宾分别是:著名建筑学与城市规划专家、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得主吴良镛;著名雕塑家、书画家、美术理论家钱绍武;世界著名建筑大师、纽约新世贸中心大楼设计者丹尼尔·李博斯金;中国文联副主席冯骥才;北京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施卫良;万通投资控股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冯仑;原清华大学建筑院院长朱文一;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雕塑院院长吴为山;著名艺术大师韩美林。央视著名主持人白岩松主持本届艺术讲坛并做了精彩的发言。

 

第一排嘉宾(右起):韩美林、冯骥才、常沙娜、陈履生、贾方舟、宋雨桂

 

《艺术无所不在,设计无所不在》

     吴良镛   著名建筑学与城市规划专家

吴良镛 

 

白岩松:

 我相信每一个生活在北京城里的人,稍微知道一点这个城市的历史都会明白,假如当初要是听了梁思成先生的话北京会是什么样,这已经作为一声叹息永远留在北京这座城市发展的进程中。但是今天我们依然还可以在这种叹息中,稍微庆幸一点,假如没有吴良镛先生,现在北京又会变成什么糟糕的样子?也许会变得更糟糕。吴老先生从70年代末开始,就跟这座城市,曾经伤过他老师梁思成的城市,紧密相连在一起。他说他要为建筑请命,要重新参与到北京整个规划建设的过程中。恐怕没有吴老那么多的努力,很多现在的四合院都不见了。接下来,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首先感谢过去这几十年钱先生、吴老先生他们为中国的公共空间,包括北京城市的发展所做出的杰出贡献。有请吴先生、钱先生为公共空间的艺术审美嘱咐我们几句。

 

吴良镛:主持人的赞誉不敢当,本来是来看望好多年没见面的韩美林先生,因为我欣赏他把雕塑、绘画、建筑等好多种艺术手段综合起来。所以,我说好多年没见了,我要来学习学习,再来看望他一下,没想到讲话。

    我和钱绍武经常在一起聊,所以,好多观念是接近的,就想说一个什么呢?我对这次讲坛的标题非常欣赏,因为很多的艺术现在就只以为是被放在博物馆里的,当然,放在博物馆也对,西方有一句话,“放在博物馆里的一些作品当然是经典的、好的作品”。所以,艺术是博物馆的宠儿,博物馆的天使。而在外面的东西,就是公共空间。我们现在见到的一些建筑类的广场,充满了美丽或者人的生活,却非常缺乏艺术成份。所以,我很难过的是这个。矗立在博物馆里的是艺术,中国有句话叫“镇馆之宝”,博物馆之外的是中国的传统和美,是无所不在的。你到泰山看,泰山的雕塑,大大小小的一切,就如泰山《金刚经》里写的那么气派。所以,公共空间的艺术无所不在,在城市、在乡村,在名山大川之间,也在中国的传统里。无论是在泰山或其它名山,综合的艺术无所不在,并且互相结合。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诗情和书法和雕塑结合在一起,文学艺术表现越传统越受当代人民的喜爱,就越有生命力。

    第二句话,设计无所不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有设计,什么地方都有建筑,正如河南的唐三彩。艺术无所不在,综合的艺术无所不在,设计也是无所不在,到处都可以有。我们在生活的公共空间里,包括房子,房里、房外都有艺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匠心,看设计家的选择,看大家如何欣赏。

   

《艺术家成熟与否的标志》

钱绍武    著名雕塑家、书画家、美术理论家

钱绍武

   

    钱绍武:非常荣幸参加今天这个讲坛,令我最感动的是,跟艺术家们,跟韩美林一起,谈艺术、谈希望,我觉得这个讲坛我们一定要经常办,美林你有这个本领就很好,这是真正有推动意义的。我们做的公共艺术必须和公共的生活密不可分,这才叫公共。而雕塑就是这样一个艺术,建筑更是这样一个艺术。

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我们当前怎么能做到在公共空间中真正用良心去做事,怎么样能够推动,光是喊空话、喊自由没有意义。问题在于我们的艺术家怎么样使艺术真正做到对大家有点儿好处,不要起相反的作用。

而做到这一点,既要有我们艺术家本身的认真,同时也要了解我们当前有实际可能做到的各种各样的条件,完全书生气大概是不行的,完全商业化大概也是不行的,完全是靠政府去做大概更加是不行的。所以,在这个空间中,我们怎么能做到既能接受,又能理解,又能推进这一步,这是摆在我们每个人面前的课题。既要有人肯出钱,而且不是小钱;既要有人做出来对子孙后代都有好处,又要各方面都能允许,这个太不容易了。美林有这个本领,我就没这个本领。这的确是一个课题,我之所以感觉到今天这样,能够开诚布公,互相好好谈一谈,怎么把矛盾都能够协调好,能够使我们的艺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实现,这是一个艺术家成熟与否的标志。

    其实,不是我们现代才面临这个问题,自古至今就有这个问题,哪一个时代都有它的局限,哪一个时代都有政治领导,哪一个时代都要有肯出钱的主儿,都要取得一个互相通得过的共同点,这是靠艺术家的本领,这是一种本领,我们都要好好地学习,都要好好地争取做到这一点。这一点我们应该经常交流,大家都要学着更聪明一点儿,光傻不行。菲迪亚思的时候就是这样,中国龙门石窟的时候也有这个问题,四川大佛也会碰见这些问题,因为不完全是宗教题材。所以,解决公共艺术的困难,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要实实在在地懂一些经验,变得更加聪明一点,更加实际一点,实实在在地推动一步,能够推动一步就是我们的胜利。我就是这几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有用处。

 

《为历史记忆奠基》

Daniel Libeskind  世界著名建筑大师

丹尼尔·李博斯金在韩美林艺术讲坛做精彩演讲

丹尼尔·李博斯金在韩美林艺术讲坛做精彩演讲

 

2001911日恐怖浩劫发生,纽约110层的世贸中心双子塔楼轰然倒塌。20031219日,纽约公布了将在世贸中心遗址上重建“自由塔”的设计方案。10年后,纽约人兑现了承诺:1112日,新世贸中心1号楼“自由塔”宣布建成。541米的高度,使它成为全美第一、世界第三高的摩天建筑。而就在建成短短一个月后,作为新世贸中心总规划师的世界著名建筑大师,丹尼尔·李博斯金(Daniel Libeskind)携夫人来到了中国北京。

美国纽约“自由塔”

 

  丹尼尔·李博斯金(DanielLibeskind),1946年生于波兰中部的罗兹,1990年创立李博斯金工作室(Studio Daniel Libeskind),并担任首席设计师。其建筑作品遍布世界各地,有柏林犹太博物馆、奥斯纳布吕克的努斯鲍姆美术馆、曼彻斯特帝国战争博物馆、丹佛美术馆、多伦多皇家博物馆,目前正在进行中的博物馆兴建方案是旧金山当代犹太博物馆等。

 

犹太裔建筑师李博斯金在行业内被冠名为“建筑疗伤大师”,他的作品不仅是一个叙述载体,更是一个疗愈空间。丹尼尔·李博斯金从小跟随父母四处迁徙,他的父母是大屠杀的幸存者,家族中13 位亲人在纳粹大屠杀中丧命。李博斯金11岁时举家迁往以色列,13 岁移民美国。尽管他早已习惯说一口流利的美语,但刻在他内心的大屠杀的阴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从未抹去。美国“9·11”恐怖袭击时,他的姐夫正在世贸大厦上班,父亲也在附近的印刷厂工作。2003 年,李博斯金击败7 位强劲对手,成为世贸中心重建的总规划师。

 

丹尼尔·李博斯金参观北京韩美林艺术馆

 

丹尼尔·李博斯金此次中国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参加中国首个“韩美林日”的活动。昨天,丹尼尔就兴冲冲地来到韩美林艺术馆参观,也许是韩美林精美的艺术作品,尤其是那一座座气势非凡的城市雕塑,深深地感染了他,今天下午在“韩美林日”举办的首届艺术讲坛上,他围绕“公共空间的艺术审美”这一主题,结合自己在建筑设计方面的灵感和经验,做了精彩的演讲。

 

以下是丹尼尔·李博斯金在首届韩美林艺术讲坛上的演讲片段:

 

非常感谢,我今天感到非常感动,和你们在一起,有韩美林大师的朋友,而且有很多年轻的朋友,我非常地羡慕韩美林大师的作品,昨天我很幸运地参观了韩美林艺术馆,看到了他充满灵感的作品。这对我来说,是非同寻常的,因为他不光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他也是一个人,而且他具有非常多的美学的勇气,他作为大师,是在多个领域里的大师,他让我觉得跟他很接近,我觉得他深深挖掘了中国的文化。同时,我觉得韩美林对于艺术的贡献不光是对中国,而且是对全世界的,因为他帮助确立了世界艺术的标准,超越了未来,跨越了整个世界。

 

公共空间的艺术,是一种公民的艺术,市民的艺术,它总是以手开始,同时又有眼,又有心灵,又需要一种诗情来深深地挖掘。

 

每一件作品的开始,我都是从绘图开始,绘图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建筑的基础。在建筑之前,我都要从不同的艺术里获得灵感,来建造这种空间与光线。我画很多图,包括有些图甚至大家看到是一种音乐的符号,因为在我生涯中,我原来是一个表演的音乐家,然后才成为了一个建筑设计师,因此,我觉得音乐能帮助我们跨越显然的空间,同时我也强调一些人类所经历的经历。我不是一个指挥,但是我却建立起了这种舞台的设计,强调音乐,强调艺术故事的讲述。

 

我在德国也帮助设计了一个博物馆,我们知道在德国柏林,在斯大林时代它建立起了一些红色的建筑,我利用这些红色建筑的遗传来进行一些组合,把红与白结合起来,把红与黑结合起来,这是我在柏林墙被推倒一年之前所做的事。

 

我也建立起一个“9·11”的纪念碑,我用了当时世贸中心崩下来的一个房梁,拿到意大利镶到我的作品里。  

 

在柏林,我还有一个项目。我出生地是波兰,我的祖辈也经历了针对犹太人的种族屠杀,因此,我在柏林建立起一个柏林的历史博物馆,它用音乐的方法描述了犹太人所经历的这种集体大屠杀。用空洞线给我们讲述这些迫害史。这里有受迫害的犹太人的名单,包括一些艺术家也在其中。通过这样一个建筑,我建立起一个这样精神的犹太史。

 

这种新的建筑,不是直接进入,而是从地下进入,从黑暗的地方进入,进入不同的道路,不同的路径,代表着历史的路径,其中的一个路径有一个死胡同,这上面有一些碎的光线,空间是提醒大家曾经受过痛苦的犹太人。这里面又有一个流放花园,是为了纪念那些被流放的犹太人,同时还有一些绿树,通过向上仰望让你看到这些绿树,让你看到一些新的希望。这些窗户也不是正常的窗户,你看的建筑,它涵盖的包括一个扭曲的心,因为过去犹太人被强迫带一个黄色的五角星。我们还利用了很多的光线,还有很多历史的象征符号,光代表未来,同时代表了柏林的未来。

 

冒险是非常重要的。我特别喜欢韩美林的艺术作品,因为韩美林的作品就有一种新的概念,新的冒险,新的尝试。而我在为丹佛的艺术博物馆设计的过程中,我也有两条线,一条是自然之线,一条是文化之线。本来城市是一个保守的城市,而现在通过公共空间的建立,变成了一个艺术方面激动人心的城市,而且使得我们联想到音乐,给我们一种冲击力,冲击我们的心灵,冲击我们的灵魂。

 

我再讲一个部分叫“重生”。在为纽约新世贸中心进行设计的时候,我就强调了“重生”这个概念。我在柏林生活了很多年,建立柏林的犹太博物馆花了我12年的时间。在2011年,我们终于让犹太博物馆正式开放了。我告诉我的夫人和儿子说:“今天我不需要再考虑历史了,而是让人们走进这个博物馆来自己感受历史。”那天下午的三点半,也就是“9·11”的三点半,我们博物馆关上了自己的门,关了三天,我意识到历史,虽然有“9·11”,但是纽约还会重生,它会从它被破坏的废墟上重新拔地而起。

 

我把我的作品新的世贸中心称为记忆的奠基点、记忆的基础,因为记忆表示一种重生,表示纽约新的未来。新的世贸中心是非常小的一个地方,同时它有很多的东西在这个小的场地上。当我开始设计新的世贸中心的时候,我在考虑什么呢?我考虑的是,当一个建筑倒塌了以后,我们应该给予后人一种记忆,把原来的地基留下。因此,我的设计是做了一些象征性的处理,包括非常高的塔楼。同时,我让这个高的建筑最高的地方像自由女神的手在举着我们自由的火炬一样,唤起人们的记忆。

 

同时,我做了一个这样总体的规划,在这个规划里有一个给大家悼念“9·11”死难者的地方,有一个水墓,水墓是环形流动的,我也加了另外的元素,建立了一个光线的元素。我还同时建立起一个入口,让这个入口本身就能迎接日光。另外,我还设计了群的建筑,跟遥远的自由女神像能够遥相呼应。通过我的这种设计,它能够使得这些被废掉了生活的地方能重新回来。

 

我是来自波兰的,我的父母曾经是工人,他们曾经的生活非常艰苦,纽约这个地方不应该建成高层的写字楼,而是应该保持各种人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同时要使他们能看到天际线,看到希望,包括新来到纽约的人都能感觉自己是纽约的一部分,感觉能取得成功。这就是我所追求的目的,要使得不同国家的人们能站在一起,而且利用公共空间能够使他们的心灵连接起来。谢谢大家。

 

冯骥才:《公共空间里找不着历史的美了》

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文联副主席

冯骥才

 

白岩松(主持人):接下来有请冯骥才先生,他身材很高,所以,大家叫他大冯。他一直也在为古老美好的东西请命,当时天津在快速发展、在进行部分拆迁时,他要做一个阻拦者,但在推土机和拆迁机的面前他显得渺小,还好他请了很多摄影师,用照片把那些美好的东西留了下来。我想知道的是他要保留的是什么,在中国文化中所有的东西都是协调共存的,不是单独造个屋子或者种一棵树,在哪儿搬一块石头,而是让它们成为一个和谐共有的空间。中国人的空间感曾经是最美好的,不信看看我们的园林,不强调具体功能,但形成的整体是美好的。那大冯保留的是什么,他理解的公共空间和艺术审美又该是什么?

 

冯骥才(中国文联副主席) :很高兴既享受岩松的主持,又享受被岩松主持。我特别感动韩美林艺术基金会做的事情,我觉得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热爱的艺术,一定是整个世界的文化和艺术,他心里的艺术一定是大于自己的个人艺术世界。美林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捐赠的项目囊括了芭蕾舞团、民间艺人、文化遗产和艺术教育。我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艺术家的工作是什么?是在任何地方都让美成为胜利者。”美林的艺术馆对我来讲越来越有魅力了,不仅是它的展示性、交流性、思考性,更重要的是它对社会文化的关注,对共有空间的关注。当一个艺术家注意社会文化时,特别是画家,一定会有一个东西跑到前面来审美,关注这个城市的美。

 

作为中国当代文化界的人,在现在中国的公共空间里,主要是指在城市的空间里,我内心是悲哀的。一个城市的空间由两部分构成,一个是历史的审美,一代代人用他们的精神创造和审美形成一个历史的美。这种历史的美贯穿着很重要的东西:城市的个性,是共同认同的、认定的美。另一个是当代的美,当代的人把自己的创造放到这个城市里。所以,城市的美,一方面是集体的创造,一方面也是集体的无意识形成。

 

现在传统社会空间的保护方面存在几个问题:一个是我们城市的历史美。说句不客气的话,好像中国人不太把我们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历史当一回事。好像不特别在乎历史美的存在。最近30年我们几乎把城市的历史美颠覆了,我们在公共空间里找不到历史美,也感受不到历史特有的美,这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悲剧,是我们的无知。

 

还有一个是当代美。现代的城市是在什么样的城市环境、公共环境、公共空间里生存呢?我从精神层面感受到的有几种因素:一是商业文化。商业文化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现在我挺欣赏“土豪”这个词,我觉得比“暴发户”一词容易接受,实际上我们这个城市充满着暴发户式的审美,浅薄、炫富、夸富、庸俗的社会观、拜金主义。二是文化垃圾。我们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目前大量的房地产高速发展,给城市空间堆砌了大量的、时代的、难以清除的文化垃圾。这是我的忧虑。我们不仅失去了历史,失去了前代人给我们留下的精神财富,同时还制造了大量的、非理性的、商业的文化垃圾堆积在城市里,在这样的空间里还能找到我们的精神家园、价值观以及城市的个性和气质吗?在这样的空间里,有创造的艺术家,如韩美林、钱绍武等,把他们的艺术作品放在城市里的什么地方?说个具体的问题,谁是这个城市的甲方?如果甲方不点头,能把你的建筑作为一个梦想放在这个城市里吗?

 

今年4月我在伦敦讲学时,在鸽子广场那里看到了对我非常有启发的一幕:放了一个雕塑台,这个台子没有任何东西,每年雕塑家可以把自己的作品放在网上,更争取把作品放在台子上展示。伦敦市民可以投票(政府官员不决定),公民投票决定作品能否放上这个台子。当时我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政府和文化之间是什么关系?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政府应该让建筑师、人文知识分子发挥主要作用,要给他们充分的自由。政府和艺术家的关系就应该是像伦敦鸽子广场的雕塑台一样,政府搭台艺术家唱戏,而不是艺术搭台政府唱戏或者文化搭台政府唱戏。这可能是一个很难越过的横杆,如果这个横杆越不过去,我认为艺术家的所有梦想最后都可能会变成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我们讨论的任何问题都没有意义。所以,我特别想呼吁:社会需要尊重人文知识分子、尊重艺术家,我们的公共空间需要给艺术家更多的自由,为实现他们浪漫梦想搭建一个平台。这样才能够真正地使美成为一个城市或者生存空间的胜利者。谢谢。

 

《尊重艺术家的话语权》

韩美林    全国政协常委、著名艺术家

韩美林

 

韩美林:通过我们工作室二十八年做了58所巨型雕塑的实践经验:我们必须要来讨论现在这个“公共空间”的问题。因为中华民族现在正处在往上升的一个时代,我认为应该讲实话了。

 

我举个例子:我们曾经给芜湖市委做了一个雕塑,当时雕塑所在地的周边包括芜湖市政府、市委和居民全搬光了。这么大的一个雕塑,做的也不错,大家都很欢迎,可是没想到过几天雕塑周边的高楼都起来了。比如,广播电台、妇产二院等,楼上面都是很大的大红字,结果把我们雕塑包得就剩了这么小了。事实上是因为公共环境没有人设计,这就是设计院的问题,是协调规划的问题。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它又不是。刚才朋友们也说了,是甲乙方的问题,你说这么做,他就不这么做,因为我有权,这就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这里面又产生了矛盾,你说听不听?像这种关系,我认为在这个前进的时代有必要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钱绍武先生给我的鼓励,我永远敬重这样的老师,他给我使劲让我向前进。他并不是站在我的角度,他是站在时代的角度看待艺术,艺术应该前进。

 

所以,我认为客观环境必须打开,这并不仅是主观的问题,不仅是艺术家的艺术问题,也是他的艺术能否存在的问题。我们在1989年做大连老虎滩大型雕塑的时候,一共六只花岗岩大老虎,有人还没看到雕塑落成就到上头去打小报告,说韩美林做了一窝黄鼠狼,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老虎滩的雕塑规模,六只老虎总长度达42米。最终因人为的干涉,雕塑停工9个月,钱也不给我们,后来我站在老虎的头上大哭,我说我报国无门。停工9个月后,有一位领导说美林你偷着做,我们就偷着做。最终老虎雕塑做成功了,而那个当时打报告的人竟然在领导人面前谄媚当时他是多么支持韩美林的。这里其实就是审美观不够、文化修养不高、艺术修养不够,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今天,正好有好多奥组委的老朋友都在这儿,我就谈谈在设计福娃的过程中,韩美林做到了什么程度?无论是政治(斗争)也好,还是经济(斗争)也好,文化斗争是更隐秘、更长远的一种斗争。政治斗争谁把谁弄下去是看不见的,谁把谁弄上来是能看得见的。而文化斗争可不是,这是意识形态的问题。我们设计的福娃还没出稿前,他们有些人擅自选定的是这个(展示一张设计稿,“拨浪鼓”形象),我们吉祥物要是它的话丢人不丢人?同志们,这是熊猫(展示一张设计稿),这是猴子(展示一张设计稿)。那些人时时干涉、刁难我,在我们设计过程中指指点点,就是不报送我们这五个娃,如果最后福娃选定的是这只熊猫和猴子,我非气得跳河不行。为什么?因为出了问题是韩美林的,韩美林是设计组长。

 

后来,我把五个娃拿到中央领导人那儿,中央领导人说,“根本没看到这五个娃,他们这么漂亮,你来的正是时候,明天中央开会就讨论吉祥物的问题。”中央领导人曾经说过,韩美林要是到这儿来可以给他开“绿灯”,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想到这个“绿灯”,直接把这五个娃拿过去。最终,这五个娃才出来的。这件事情的真相和我所受到的压力,包含奥组委领导,在座的奥组委的朋友们,还有常沙娜老师都很了解。

 

我只想说,同志们,那些个人主义的艺术观和审美能决定我们这个民族吗?

 

所以,我认为,为了我们的民族和民族的尊严,我们不能在艺术上落后、在文化上落后,因为它决定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先进,决定了我们民族的繁荣。同志们,我们是中国人,我们应该为我们的民族尽一点力量,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白岩松(主持人):其实美林的这番演讲一如他的一贯风格,直率、坦诚,政协会上人家就说,那么多委员正在那儿讲话呢,他给人打断了,“咱到这儿是献计献策的,不是献媚的。”艺术家面临的挑战,在全世界哪儿都有。我在佛罗伦萨听到的,米开朗基罗大卫雕塑,那个时候也不开放,很多宗教的领导过来审这个雕塑,“不行,这个脑门必须改。”米开朗基罗说,“我改,马上改。”他拿着雕刻刀上去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把石膏粉,他上去一边用雕刻刀“凿”,一边让手里的石膏粉哗哗地往下撒,然后这一把粉全撒完了,用手一抹,修完了,那个领导看着说,“改完了好多了”。所以,不仅需要韩美林这种直抒胸襟来改造我们的环境,也需要有的时候拥有一种韧性的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今天“韩美林日”所传播的思想:通过教育,通过大家对审美观的改变,让大家的生活“与美为邻”,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是什么妨碍了我们的公共审美》

      万通控股集团董事长

 

今天第一个演讲嘉宾是丹尼尔·李博斯金先生,丹尼尔先生设计了纽约的新世贸中心。结果我们花了11年时间,将在新世贸的最高楼(称为“一号楼”)建成一个两万平米的中国中心,明年年底开幕。我今天从这个故事说起,通过美国和中国两个故事分享“是什么妨碍了我们的公共审美?”

9·11”之后,丹尼尔设计了新世贸中心,设计理念是“记忆和重生”。“9·11”前这个建筑的高度是1776尺,是美国建国的年份,现在为止最高楼也是1776尺。重建后是7栋大厦100万平方米,最高一栋是有点儿像自由女神的胳膊和举的火炬。其他几栋是有点像自由女神的裙摆摆开,晚上看是自由女神的裙子迎着风展开,有旋转、飘荡的感觉。这组建筑之所以在当时得到了最高的评价,因为它既有美好的艺术形式,同时展示了和自由女神之间的关系,展示了美国人精神世界里面对“9·11”的袭击,表现出追求自由和顽强不屈的精神。

这么好的设计作品今天是怎么样的呢?

过去十年里,我亲历了丹尼尔先生这个作品被修改的过程。现在的新世贸中心很不好看,这个建筑不是丹尼尔先生最初设计的作品。而是一个由SOMSOM建筑设计事务所是世界顶级设计事务所之一)修改以后的作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就是商业的力量。商业会使公共空间的艺术变的扭曲、不美。现在的七栋楼都改了,把丹尼尔先生的位置留下来、纪念馆留下来、说法留下来了,但是每一个建筑做完都被改得很商业。

所以,第一个是商业的力量,在美国都能够使丹尼尔的作品变的不美,可想在中国就更没法弄了,这是非常重要的,商业和公共空间作品发生的关系。

第二,意识形态的力量。起初新世贸中心的纽约大厦叫“自由塔”,我们当时准备去做中国中心时,包括靳羽西来中国跟我讲,“在美国被本·拉登强拆的地方,盖一座最高的楼里,你要在里面建中国中心,这让美国人精神上、价值观上受不了。绝对不能这样,这样做,美国人怎么能接受呢?把五星红旗插在‘自由塔上,对美国人有点儿挑战。”当时美国的媒体还在讲“共产党占领了自由塔”。可见,意识形态很重要。早期是因为自由给了丹尼尔先生的灵感,因为自由让建筑和想象空间都能绽放出来。但“自由塔”被变成“一号楼”以后,就被无限的庸俗化了,所有商业的想象力都出现了,于是这边加一点,那边加一点。现在整个建筑的周边和北京CBD差不多,完全看不到历史、文化、生长、价值观等。所以,当意识形态、价值观发生变化,商业力量会更大规模地进入,于是现在看起来,纽约世贸中心的这组建筑和其他的建筑没太大两样。

妨碍我们审美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用什么样的观念和意识形态支持审美?当然背后有体制制约。在中国,最现实的是政治管理体制、审批体制。举个例子,我们在天津请了一位荷兰的设计师设计了非常好的一组住宅,这个设计经过各个机构审批后,变得跟众多城市的房子一模一样,甚至比传统的还不好。让一群三流的眼光去改一个大师的作品,结果出来的就是一个不如三流水平的东西。

所以,商业的力量、意识形态和不当的管理体制,将会对我们的公共审美造成伤害,我希望这种伤害尽快成为历史。谢谢!

 

《建构精美的街道空间》

施卫良    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

施卫良

 

施卫良:

    我的主题叫“秩序、设计、协作,建构精美的街道空间”。如何让街道空间成为一个精美的艺术空间呢?从我个人理解来看,所谓精美应该包括三层含义:人性化、精细化、艺术化。目前街道面临的普遍问题主要体现在缺少秩序、缺少设计和缺少协作。

首先秩序是一个美的基础。建立秩序主要靠规划的规则来建立,我们在做关于街道空间的规划标准指南,对于街道的人行道、绿化隔离带等制订规划标准,通过这种规划的规则建立起城市街道的空间秩序。同时,街道街面的维护也是空间建立起秩序感的重要方面。

    第二个谈设计。所有的街道如果经过设计之后,就会有一个从美到精美的转变。设计包括城市辅道的设计,建筑底层首层空间跟街道关系的设计,还包括街道上的座椅、绿化、雕塑设计等等。这些设计更需要通过设计师的努力来使我们的街道空间变得更精美,赋予整个街道空间艺术化的气息,提升人们的艺术审美。

最后谈协作。实施的过程需要各个部门一起来协作,一起来实现,有了协作之后,我们就可以有更精美的井盖和协调性的井盖。

秩序是基础,设计是关键,协作是保障。在协作过程中我们也希望艺术家,能够参与到我们的城市空间的美化跟精细化设计中,通过艺术家的设计,使我们街道空间里有那种友爱的座椅、友爱的活动设施,还有有趣的斑马线、有文化的井盖、美丽的坡道、有生机的配置等等,还有标志性的环境艺术作品。

 

 《发掘现存建筑的艺术魅力》

朱文一    原清华大学建筑院院长

朱文一

 

朱文一:

    我要讲的是通过发掘现存建筑的艺术魅力来增强公共空间的艺术性。具体说的是唐山启新水泥厂改造后设计为中国水泥博物馆的案例。

首先我们要从艺术家的角度欣赏工业遗存之美,水泥厂是一个完整的水泥厂,历经100年,到2011年才停产。所以,它所有的工艺,以及所有的水泥工业的工艺,所对应的建筑、构筑物的空间都是完整的存在。

    第二是鉴别,我们把所有建筑编号,按照水泥工业的流程来确定这些遗存建筑的价值,希望能够做到整体保留,也就是整体保留水泥工业的工艺流程对应的厂房,还有机械所对应的建筑的艺术美。

    第三是提炼,提炼工业遗存之美。我们把所要保留的工业遗存精心编号,还有划定区域,进行提炼,如屋架曾全部破损,但是屋架的形式非常优美。

    最后一步是再现,再现工业遗存之美。我们对整个保留下来的工业遗存,做了完整的建筑设计,原则就是新的方案能够展示我们对历史的态度。

    在此呼吁:我们对城市里现存的建筑,包括工业遗产在内的现有的遗存,都应该保持一份尊重的态度。建筑师、规划师在这样的基础上再进行创作,我们城市的特色自然就会彰显,自然就会避免千篇一律,避免千城一面,避免万城一貌的局面。

 

 《弘扬民族创作的智慧》

吴为山    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雕塑院院长

吴为山

 

吴为山:

    我今天向大家汇报的题目是“让民族创造的智慧立于美的空间”, 民族创作的智慧是什么?就是创新。在这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这具有文明史的时间和空间交汇的节点上,它有自己丰厚的创造,我们一定要尊重这种创造。基于这种创造的基础上,只有进行新的创造,才能对世界有巨大的贡献。因为中华民族文化的创造是世界文化创造的一部分。

    中国有悠久的雕塑历史,但是城市雕塑的历史是相对非常之短暂,却有着悠久的传统。解放之后,以钱绍武先生为代表的这批艺术家到前苏联留学,把前苏联的革命现实主义的雕塑带到了中国,但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是完全按照苏式的方式进行创造,他们进行了很多与中国文化的结合,进行了改造。

    改革开放以来,有代表性的雕塑,如拓荒牛、李大钊像,把西方写生与中国传统雕塑相结合。而韩美林先生的创作,是在法国古典主义和写实主义,苏俄革命写实主义之外的一种新创作,与城市文化和大众审美结合,把神化的图腾和历史融为一体,我觉得这是在我们学院派之外的一种新的创意,一个新的高峰。  

 

 

 

 

 

 

 

 

 

(来源: 韩美林艺术馆馆报总第二十五期)